我在疲倦中坠入深渊，掉落在了那个梦里。我梦到了她。
冬天空气冷得像冰在身上擦，路过的行人说着方言，声音传到很远很远。这是老家的冬天，熟悉的天空，熟悉的电线杆，零星的几只鸟儿站在上面。池塘发绿，几个孩子在那打水漂。
突然身后有拐杖的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一位老人站在那注视着我，眼里混着我读不懂的文字。风吹落了仅有的几片树叶，缓缓地落在她的脚边，她依旧是如萎缩的树干一样站在那，脸像是被生气的人揉过的纸团。
我走过去，她笑了笑，脸更皱了，五官消失在一条条深沟里。我跑过去，牵住她的胳膊。她笑得更开心了，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她的房子。她家房子很老，依旧是那样灰色的墙壁，简单的几件家具却摆放得非常整齐。
她把我领进了房间，颤颤巍巍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从中拿出一块已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饼干给我。熟悉的场面让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鼻子像是吃了柠檬，很酸很酸。我接过饼干，看着上面印着的四年前的日期，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梦，因为这一切不可能再发生。
太阳快落下去了，阳光如颜料般染红了天空，使天空变得无比的亮眼。此时的我正和一只狗对峙着。黑狗盯着自己的猎物，浑身的毛一抖一抖，眼神如刀子般直刺向我。虽然我知道被狗盯上千万不能跑，可是恐惧如一只手推着我向前奔去。
狗追着我，我拼命地跑到她家，一把抱住了站在门口的她。她立马抱住我，抚摸着我的头，用我听不懂的方言训斥着大黑狗。狗叫了几声，跑了。她安慰着我。我拼命地喘着气，恐惧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幸福感。
梦很长，长得不可思议。
远处传来父母的呼声，我知道我要走了。我不舍地放开姥姥，说完再见，便径直转身离去。正当我走到屋外的坪上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我吓得走不动了，回头一看她拿起一个拖鞋，猛地向我扔来，我吓得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蹒跚着走过来对我说，“别怕，你身后有一个日本鬼子，他要用枪打死你，我要打死他……”这是疾病和战争给姥姥带来的痛苦。
我终于醒了，睁开眼回到了房间，而她却在一个清晨，在床上永远地睡去了，这个梦是关于我的姥姥的。我坐起来，看着枕头上一大片的泪，但阳光却照在我身上，格外温暖。
窗外，一片树叶落下，盖住了一个小小的嫩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