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路,唯清脆驼铃不住催行;滚滚云翳,唯鲜艳旌节傲指苍穹。大漠无尽,是何处的孤烟一缕;秃鹰长鸣,召示着北方还有匈奴。
他是大汉的使臣,带着汉朝的威严与雄风而来,却不曾想,因手下参与谋反而受到连累。当闻事情败露,性命难保,他顿时目光黯然。不为己命,只是不想大汉国尊在自己手中断送—于是这汉帝的使臣,在受尽折辱后仍宁死不屈,他终被送往北海。
肃杀的空气冷得彻骨。他食草饮雪,破旧的长袍早已不能暖身,他却仍坚持活着,冻裂的双手不住摩挲着使节,稀稀落落的旌旄却无法传来一丝丝暖意。他慨叹,当他告别了长安的歌舞升平时便明了此途多阻,却不曾想,生命要被永远定格在这荒凉的黑点,唯一鲜艳夺目的是那长长的旌节。
他银发白须,眸中却尽是欣喜,左手紧握着光杆的旌节,右手里的缰绳正引他向家乡驰去。当他踏过长安城门,他顿时释然了。十九年的贫苦看似漫长,却不为这一瞬的喜悦来得真实。而那原以为“永恒”的折磨,也仅以一个背影在刹那间离他而去。他懂得,那不是主宰他一生的时光,即使再漫长难耐,回望时也只与一个瞬间等同。
家乡的百姓夹杂在道路旁,望着苍老瘦削的他,破旧不堪的使节,心中满是赞赏与敬佩。
“臣事君犹子事父子,子为父死,亡所恨。”这是他留给匈奴最后的言语。在这其中,不知饱含了他多少辛酸与坚定,“旄尽风霜节,心悬日月光”。他便要天地为他见证这赤胆忠心,无言大爱。
他名为苏武,八十而终。
八十岁的光阴,于漫漫吏册相比,是否太短?这样的一身傲骨,早已被历史一笔笔记下。而此时这瞬间的生命,是否也拥有了它永恒的价值。
惊,永恒的苏武,是草根与冰雪镌刻了他不移的信念;叹,永恒的苏武,是等待与守候书写了他一身浩然正气!
多舛如斯,是悲歌,还是壮曲?但无论如何,我却已明了一人之一生,“永恒”实与“瞬间”相等。迢迢旅途,是悲是喜,是坎坷,还是畅达,皆为人生的一种色彩,最后之最后,看到的只是那绚烂多姿的图画,而瞬间亦与永恒等同。生命不能常青,花开终有花落,只是那一季的之绽放却足以让人铭记,永不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