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与艾伯特活在书里,一直在找寻进入现实的机会;而我活在现世中,却时常想钻进书里。
书中自有魂牵处。那魂牵梦萦之地,是许多人久未曾投过一眼的浩瀚星河。
太空荒凉而萧瑟,宇宙的尺度以光年计算,可回想起小时候见过的满天繁星——那来自亿万个世界亿万年前的一瞥。真的有人坚信地球是生命的唯一乐园吗?
《三体》猜想了宇宙的黑暗森林状态,无数的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藏好自己,做好清理,而这在高等文明看来只是虫子间的打闹罢了。也许远古的人类仰头望了眼星空,文明的种子便生根发芽了。历史上,无数的哲人、科学家试图去探索世界的终极,自须弥至芥子,从果核看无穷。这也许触碰了不可知论,但那又如何?人定胜天有时并非虚言。《三体》中有人对身患绝症的云大明说:“……你仍是幸运的,大多数人,到死都没向尘世外瞥一眼。”我想我也是幸运的,放下书,我便抬头望了眼夜空,不只是在看月亮。
我终不能将自己葬在书中,那儿毕竟只是场梦而已。我自幼嗜书,读天文,阅地理,犹爱历史,常常钻进其中如痴如醉。依稀记得一节书法课的间隙,灯光昏暗,人影散乱,诸生喧哗。我捧着书掩在桌肚里看,当时头晕目眩,根本读不进字,但我竟强撑着看完了那本书。那是一本《拿破仑传》,书中拿破仑在国会门前一炮轰走闹事群众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我读书一直不求甚解,读过的内容就像紧攥在手中的一把干沙,自以为攥得很紧,其实早从指间流光了,我不敢夸口说它们已经化成了我的学养。不论读了多少书,我就像个爱读童话的孩子,蒙昧无知,过去,现在,也许还有将来。那心心念念的书中的世界啊,那璀璨的星河啊,那崇高的理想啊,不知破碎过多少回!在前辈和他人苦口婆心的训诫下破碎过;在“因书误学”深深的内疚与自责中破碎过;在面对昔日心有灵犀如今却话不投机的挚友时破碎过……但我一次次将自己的心拼好,重新去迎接“茶米油盐”与“圣贤之书”,不因为什么,只是书中自有魂牵处。梦里的世界破碎了,现实就不完整了。
“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可总还有人要仰望星空。”我在这里断章取义,无非是想过“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生活。身在泥泞,目窥星河,因为不能忘记心里有个魂牵梦萦的地方。
任尔人间乐与苦,书中自有魂牵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