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午夜将至,我伴着月光呱呱落地。伴随着一声啼哭,母亲痛晕在病房。清晨,在病房的母亲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再不舍得放下。说也奇怪,哭闹不止的我在母亲怀里却停止了哭泣,沉睡在母亲的怀抱里。
几年后,那稚嫩的婴儿已长成调皮的少年。母亲那修长的手也变得粗糙,昔日白皙的脸色变得蜡黄,还长满了黄褐斑,眼角、额头还出现了一道道皱纹。调皮的我整日胡闹:一会儿把菜摘得满地都是,一会儿把水洒得满屋都是,一会儿把颜料涂得满身都是……母亲因此常常责备我,但我不以为然,继续胡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父亲看不下去了,拿着扫把就往我身上打,眼疾手快的母亲赶紧过来挡住。那一棍最终还是落到了母亲身上。自那以后,总感觉母亲的背有了一点弧度,像是挺直的脊梁背上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慢慢地,十五六岁的我开始叛逆,被病痛折磨的母亲也渐渐管不住我,争吵更是成了家常便饭。那天,我与父母又如往常般出现了摩擦,争吵过后,我把门一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那时的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年轻和力气,不依靠父母也可以在这个城市很好地活下去。可现实是残酷的,几个小时过去,我滴米未进,饥饿的我只能在大街上游荡,没有人愿意收留我。
碰了一鼻子灰的我想念母亲做的饭,恍惚中又看见母亲在厨房里把锅烧热,倒油,放姜葱蒜……一切都是那么行云流水。月黑风高夜,我在路灯的照射下,缓缓地向家中走去。在道路的尽头,隐约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黑影正来回踱步。心里正觉得诧异,夜已经深了,那人是谁?为什么不回家?再靠近些,只见那黑影停了下来,又忽而向我狂奔过来。我吓了一跳,准备拔腿就跑。可回头一看,那不正是母亲吗?是母亲,我的母亲!她跑过来一把抱住我,轻轻啜泣着。我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鼻头也不由得一酸。
回家路上,母亲紧紧牵着我的手,生怕我再次消失不见。不知从何时起,变得不习惯握母亲的手。今日恍然发现,曾经的素手,早已布满老茧。温暖而厚实的手掌啊,将我这如冰的手紧紧握住。那股温暖啊,直达心中!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我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