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外婆有一副好嗓子。
外婆年轻时常参加文艺活动。她爱唱歌,常常是张口就来,那歌声便像夏日的栀子一般,淡淡地将素雅的甜香充斥在房间每一个角落。只是年纪渐大,她便不再唱些高亢或热闹的诗歌曲调,转而浅吟温婉的江南小曲,轻柔的旋律如苍翠的爬山虎,蜿蜒地绕上我心头。
犹记得那无数个夜晚,晚风吹动浮云,新月披落银沙,我躺在外婆怀里听,她唱摇篮曲,外婆尤爱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由此变成了我心中埋下的一个梦,伴随着那悠远绵长的曲生根发芽,开出一地繁华。
因为外婆,我也爱上了,唱歌只是彼时尚还年幼的我只会牙牙学语,只能有样学样的跟在外婆后面拿腔作调,那一串如玉珠般圆润饱满的音符后,便绽上了尚还稚嫩的童声,倒也相映成趣。长大后,仍喜爱歌唱,却只是沉浸于华丽的流行歌曲中,竟再未回头望一望那首首童谣。心中的花朵不知落向何处,时光苒苒,外婆已经老去了。
夏夜的傍晚,我心血来潮,又唱起了茉莉花,宛若清风拂过我的心田,却什么也没有留下,我看见外婆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唱的真好……”她眯着眼,似乎回忆着往事。“这也这是您以前常唱给我听的”。我看见外婆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两颗星星,炯炯有神。“对啊,我会唱,”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好一朵美丽的…”她张口,苍老残破的音符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滚落,消失不见。他的眼睛暗了暗,干裂发白的嘴又闭了起来,“老喽,唱不动喽…”她笑着,沙哑的声音如荆棘带着倒刺的枝条,刮的我一阵心痛。“不,外婆,您有一副好嗓子。”我又唱了起来“芬芳美丽满枝丫…”光洁柔软的曲后,我听见外婆在哼唱,她的背又挺直了,嘴唇变得红润起来,眼睛弯弯的,如同天上的月牙。房间里开满了芬芳花,花下有苍翠的绿叶,相映成趣。
我忽又想起从前,她唱,我随,只是如今,她已老去,我已长大,但她的陪伴一直都在,尽管方式改变,她对我的爱从未改变。
那一曲摇篮曲只是停留在年少的夜晚而不再回来,如一朵茉莉永远开在记忆深处,而《茉莉花》却将常伴我心,一如外婆的爱。
有种声音,叫摇篮曲;有一种爱,叫外婆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