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很喜欢摆弄花草的。
兰,我家已养了许多年,其中有一盆,是母亲的宝。那是个春天,当哥哥将它带回来时,细长的枝迎着风,畏畏缩缩使人心生怜爱。兰一年四季都绿,春翠夏墨,生机勃勃,母亲常夸耀兰的枝叶垂地。
母亲怕冷。每每临冬,只要有阳光,她必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旁边则放着这兰,阳光照射在兰身上,风吹动着残影,树叶飘在空中,我在帘后,欣赏这景。后来,家中多了盆架,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兰抱在花架上,好生养候,兰越发茂盛,却也变娇气了。
有一阵子,母亲忙于工作,忙到忘了那兰。一日终闲,准备将兰移到阳台,却见兰长了枯叶,那枯叶就这样挂在兰的身上,悠悠闲闲,有时还荡荡叶尖,像在炫耀自己的与众不同。母亲生气了,耍起孩子气,将兰丢在阳台。
几天前刚刮大风,这时倒显温和,鸟儿飞上枝头,欢快地扑棱扑棱翅膀,悦耳的歌声向云朵飘去,我在阳台享受这难得的暖意。母亲走来,看见了兰——兰更绿了。兰的枯叶仿佛被风吹落,散在四周,在阳光下,那两三片叶子被染成了暖橙……
母亲亦如这兰。
前几年家庭遭遇经济损失,母亲彻夜不眠,常凌晨爬起,对着黑夜叹息,兰总是与母亲互相凝望。月光衬着兰的叶,仿佛给叶染上了忧伤的淡蓝。过了一段时间,家庭渐渐好转,母亲想着自己前一阵子的暴怒无常,竟然笑出声来,风悄然吹起母亲的发梢,也将母亲心中的枯叶吹落……母亲又快活起来,恍惚间像一株风雨后的兰。
兰终是摆脱了枯叶,风终是实现了它的夙愿。阳光,终是在冬日,使兰成了景;而母亲,亦如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