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枫叶村,是八月份的早产儿。农村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七活八不活”,但他的父亲不信这套。在无忧无虑中,他慢慢长大。
他自打会说话起,话便很多。有人的时候,他便缠着人说话,说是说话,其实是自言自语。他说的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可却仍口若悬河,连母亲有时候也嫌他烦,但父亲却认为这是表达能力强的体现。
不仅如此,他还“直言不讳”,过节时,有亲戚来访,那亲戚只是有些脱发严重,可他却直呼“秃顶”,弄得亲戚很是尴尬,母亲也不知所措。之后,母亲责骂他“少根筋”,不懂人情世故。他也瞪着一双不解的眼睛,倾向父亲身边,搞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而这时父亲也会替他辩护,说这是他直率的表现。
当没人陪他说话时,他会独自走进枫叶林,他可以与林中的一切交流,说上一整天也没问题。说话的内容大都是“枫叶,你为何会枯萎……”之类的话,说的时候倒也字正腔圆,神采奕奕,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他的听众。每次,父母总在傍晚时分的枫叶林中找到他,他痴痴的样子让母亲说出 “傻孩子”的评价,而这时的他也总是靠在父亲身旁,任由父亲微笑着轻轻抚摸他小小的脑袋。
再大一点,他有了自己的理想,当一名“演说家”,说自己想说的。为此,他可以努力努力再努力。但是,把盛夏带走的秋风来得太快了。
这天夜里,他听到了车笛声,他看着父亲被送上救护车,消失在深黑的夜中,只留下一路车印。
他顺着车印来到医院。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走过这样漫长而黑暗的路。他在病房里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苍白无力的父亲与一旁抽泣的母亲。他第一次感到这样无助与恐慌。
从此,他担起了家里的重担,照顾起曾经一度支持他的父亲。每天对着父亲说着自己遥不可及的梦想,畅谈着,憧憬着。尽管,他再也得不到父亲的轻抚。不过,他渐渐不再说了,与日俱增的医药费、父亲的病危通知单,让他不得不埋葬这刚发芽的理想。
据说,当父亲离开的那一夜,枫叶都落了。那一夜,他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