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在船上摆开工具卖牡蛎,可是没成想居然在船上遇到了近10年没碰面的哥哥一家。
我定定地站在那,望着哥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旧时的记忆,往事如同被惊吓而飞起的海鸥群一般翻涌而来……十余年前我也还是一个有家且能维持生计的人,可我却不知足,花天酒地地把这一切亲自葬送。哥嫂嫌弃我,把我打发去了美洲。那可是美洲啊!我曾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幻想过它会有无数的财富和机遇等待着我,幻想过会带给我无尽的荣华富贵。我还曾给哥嫂写过信告诉他们我会补偿这十余年来所亏欠他们的一切。那时的我,得意洋洋。没曾想岁月弄人,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我几乎破产,被逼无奈,我只好辗转他处再寻生计。
这么多年,我在美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再给哥哥他们写信。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人带到了一艘轮船上,从此,在船上卖牡蛎便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想着日子总算有了着落,起码不再是无所事事,无家可归。我想念我的家乡,甚至想念我那势利的哥哥。这十多年来我是多么的后悔当初的行为!每当清晨我看见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望着那仅一海相隔的家乡,我总是装作不在意的低下头摆弄牡蛎,掩饰着心头涌起的惆怅。
我的哥哥一家穿着看上去非常的体面,但也仅仅只是看上去。只有我知道,那是他们十年前的衣服。我们穷人都这样。他们居然来买了牡蛎吃。我不敢奢求他们能够原谅我更不敢想他们会接我回家,但一次次地看着他们,我的眼眶竟渐渐湿润了。忽然,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顿时,我好像掉进了冰窖,从心一直凉到了脚底。
“别叫这个小子又回来拖累我们!”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和牡蛎混合的咸腥,我早已习惯,但此刻却变得异常刺鼻,难以忍受。我渐渐分不清充斥在我眼里的是泪水还是雾气,视线逐渐模糊,我只感受到了悲哀,无尽的悲哀。我分辨不出看他们的眼神究竟是祈求还是愤恨。
我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看着哥嫂一家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突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先生,应付您多少钱?”我循声看去,心想这应该就是我的侄子吧。我回答了他并给他找回了相应的钱。他虽有着跟哥哥几分相似的面貌,但却毫无一点哥哥的虚伪,只有纯真。这是我的亲侄子,我却只能以这种方式与他见面。
后来,哥嫂一家改乘了其他的船,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只是在船上继续卖着牡蛎,看着远方海平面上日复一日东升西落着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