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以为玉米会长熟,结出饱满的颗粒,因为我和母亲都在地里付出劳动。母亲永远是地里最勤奋的人。我们盼望着玉米能够快快长大。
玉米终究还是长大了,长得比我还高,我很高兴,我忘记地里旱时是怎么浇水的。老天爷折磨我们这些庄稼汉也就算了,还要折磨玉米地。我们都很失望,因为玉米没有结出饱满的果实。
当我扳开玉米的衣服时,里面没有玉米籽,有的也没有几颗籽。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庄稼汉,母亲看着我笑了笑,我显得很无语。
母亲选了几根有籽的玉米蒸着吃,我们吃了,不过味道还好,必竟是自己亲手种的。这果实来之不易,是我们用汗水得来,长得再难看,也要说好吃,但有时我不知道母亲这样忙碌到底为什么。
母亲有肩周炎,还执意下地干活。有时我不忍心,也就下地里去帮帮她。山里的虫子可多了,好像这里的虫子都很齐心,只盯着城里人咬,也可能是城里人细皮嫩肉点。我不太喜欢下地,我感觉自己是田地里的外来物种,受到虫子齐心的攻击。
走在长满狗尾巴草的田埂上,我瞬间回到童年,那草总喜欢在我的光腿上绕痒痒,刚开始我还有点不习惯,只是后来和这草熟了,就觉得它们老想给我按摩似的。
母亲老说我的锄地姿势不正确。要我把锄头高高扬起,然后顺力挖下去。母亲说我不会种地,我承认,这点我完全承认,因为我没种过地干嘛这样折腾自己。我干脆放下锄头,“我回去买菜去了”我说。母亲知道我的心思不在地里,也就让我走了。
我觉得老天爷有点不公平,中国到处涨水,为什么我们的地里没有一滴雨水,我可不敢怨天,只是在心里嘀咕几句。哎呀,这可不得了,没过几天,天真的打雷,而且是好大好响的那种雷,打的怪吓人的,可终究雨还是下来了。
邻家大婶赶紧收院子坪坪里晒着的玉米籽。天下个雨,也有人喜,也有人忧的。我在想今天不用给玉米地浇水呢。母亲说可以好几天不用给玉米地浇水,我在心里偷着乐。
母亲说玉米没长好,是她种的太仓促了,别人家的玉米都长好了我们家的才种。我们都没有怪玉米没有长好,应该说是玉米没有照看好。
可玉米终究还是收了,我们也吃了。我在想要是外婆身子硬朗,这玉米一定不会长成这样。母亲有很多年没有下地干活,动作和锄地的技术都不熟练,可她总喜欢在我面前当老师,在我面前讲了一箩筐道理,她就像一个教师爷,不是吗,你敢说每一个母亲,不是自己的好老师。
我知道母亲怎么想的,但我想像这玉米一样自己生长,因为我长大了,很多事不需要再教。可母亲总认为我是一个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又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飞出他们给我们设计的安全鸟笼。
有时太阳很大,我也想去地里看看,像看亲人一样。我怕有一天看不见这些玉米,看不见这些劳动果实,这些长满良心和美德的果实。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看不见他们的,所以我用手机拍了张照,然后走了。
我离开母亲和外婆的玉米地虽有不舍,但总有人会想起我来,那熟透的玉米就会想起我来。它们身上长着不饱满的记忆。如果天再不下雨,我也会用泪水去浇灌这土地。有一天你们把我忘记吧,我终究还是走了,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有点多情,我就是这地里多余的人,我是该走了,因为玉米长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