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睡不着,奶奶就会跟我讲她的故事,哄我入睡。
奶奶很节俭,恨不得把一块掰成两半花,买东西要与别人讲半天价,但她对我很大方,她明知道现在物价贵,可我要钱买零食的时候,她毫不心疼地给我钱怕我饿着了。
她很爱我,每天她都会留剩菜舍不得扔,就算知道剩菜有危害,也要热个两三次才倒掉。但她不让我吃剩菜,每次炖她的拿手菜—土豆炖鸡肉,她都会把鸡腿留给我,自己很少吃肉,一问为什么就说:“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你是小孩儿,吃了长身体。”
记得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问她:“为什么要吃剩菜,既不好吃还有危害?”只听一声叹息“唉,这还要从我小时候说起……”那次聊天让我知道原来奶奶经历了历史书上写的“大饥荒”,她那么节省,想必也是在饥荒中受过不少罪吧。
那天的事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这次采访让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它。我问奶奶是如何度过的,她说全家人都在照顾她自己,她才活下来,但她的爷爷却饿死了,她说:“看着那一幕,心里十分难受,但更痛苦的是当时饿到哭都哭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如果嚎啕大哭宣泄,晕过去了可能就再也起不来。说到这时,我看见了奶奶眼中闪烁的泪花,那一刻,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变成了那个眼睁睁看着爷爷去世却什么都不能做的小女孩,可能是感受到了眼眶中的湿润,她抹了下眼泪,又变回了那个饱经沧桑的老奶奶了,往事如风,它的痕迹最浅,它的痕迹也最深。
之后,我们又聊到了改革开放,她说啊,改革开放之后,有了地,有了房子,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把积蓄一点一点攒起来,至少不至于饿死,这都是托共产党的福。
讲完一段往事,奶奶长舒一口气,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其实人生并不长,但生命是珍贵的,如果我们没有在活着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学会感恩和珍惜,那么人生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