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两岁。弟弟在成长路上,似乎总在受伤。
弟弟的第一次受伤。
那一年,我大约七岁,弟弟五岁。夏天的某个傍晚,天气很闷热。我将房间里一台很老旧的电风扇(偶尔会漏电)的电源插头插进了电插板,风扇转了起来。我坐在床边乘凉。突然,弟弟跑了进来,满头都是汗。
他说:“很热,风扇开大一点。”当时,风扇调在一档。我警告他说:“爸爸说,不要随便碰风扇,它会漏电。”可是,弟弟没有听我的,执意用他汗津津的右手去碰电风扇的调档键。当他刚碰上的那一瞬间,风扇漏电,弟弟被电流击晕,倒在地上。我吓傻了。
碰巧这时,二伯走进来。他即刻拔掉电风扇的电源,将弟弟抱起来。我马上跑到厨房找母亲。二伯和母亲将弟弟送去了医院。到了半夜,弟弟终于从医院回来。右脚踝处包着白色纱布,右大腿处也包着白色纱布。弟弟安静地躺在床上。
后来才得知,他的右脚脚踝处和大腿处都被电流击穿了一个小孔。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伤到了皮肉,没有伤到筋骨和血管。过了一段时间,弟弟就完全康复了。
弟弟的第二次受伤。
过了两年,我九岁,弟弟七岁。放暑假了,父母都去工作,我们小孩则在村庄里自由玩耍。
那时,有户人家在盖新房子,在路边堆了一座小山似的黄沙子。沙堆旁边是一面破墙。
它原来是一间老房子的一面墙,后来老房子塌了,只剩下这一面高低不齐的墙。
孩子们纷纷爬上墙去,胆子大的爬到最高处,胆子小的爬到最低处,然后从上面一跃,跳到高高的沙堆上。顿时,引来了十多个孩子在那里跳沙堆。
后来,弟弟也来了。小小的他,一股脑往那面破墙的最高处攀爬。我在下面喊他:“别爬那么高,很危险的”。他依然不听我的,爬到了最高处,然后用力一跳,却重重地摔进了沙堆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沙堆了爬出来,跑到我面前说:“我的右手受伤了。”他的右手下臂的一条小骨折断了,一点点骨头戳破皮肉凸了出来,流着鲜血。我又吓傻了。
大姐背着弟弟,我跟在后面,我们一路跑去田里找母亲。跑去田里的小路上,大姐体力不够,还摔了一跤。后来,母亲将弟弟送去医院医治。回到家里,他的右手臂包着白色纱布。过了月余,弟弟的右手就完全康复了。
弟弟的第三次受伤。
过了好几年,我上高中,在学校住宿,周末才回家。后来回家,才知道弟弟又受伤了。
那一次,是右手上臂脱臼,没有流血。听父亲说,弟弟在溜冰的时候,不小心滑倒,跌撞在地上。
受伤的前两天,他还不敢和家里说,躲在朋友家。后来,太疼了,只能回家。父亲带他去医院治疗。因为只是脱臼,过了一段时间,弟弟的手就好了。
弟弟的第四次受伤。
又过了几年,我上大学,住在学校。有一天,母亲打来电话说,弟弟受伤住院了。我的心又一紧。
原来那天晚上,弟弟骑着摩托车载着他的一个兄弟出去。车骑太快,撞到一棵大树。两人倒地,弟弟昏迷,满脸都是鲜血;他的兄弟手脚擦破,也流着鲜血,但没有晕倒。他的兄弟马上打了120。救护车将弟弟送到了医院。他的兄弟,从此消失了。
经医生检查,弟弟只是鼻子严重撞伤,缝了好几针,其他部位只是擦伤。两天后,弟弟就出院回家了。那一次,他的鼻子包着白色纱布。
后续:
过了几年,当弟弟骑摩托车撞树受伤的事情快被我们淡忘的时候,他的那位兄弟,在某天夜里,忽然登门拜访。那晚,家里只有我和弟弟,还有他。
他的兄弟,已长成了一个帅小伙。我几乎不认得他,只是眉宇之间的神态还有点熟悉。他坐下来,寒暄了几句,就开门见山。
他说,那天晚上,撞到树后,摩托车和他们都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地上。他爬起来,看见我弟弟满脸的鲜血,昏迷不醒,以为我弟弟活不了。他马上打了120,然后将他的手机放进了我弟弟的裤袋里,就走了。他说,他当时吓傻了。
后来,他听说我弟弟还活着,心里才有了一些安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想起那个晚上,不能完全放下。今晚到访,就是想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放下心结。
等他说完,我看到他的表情,变成了放下后的平和与愉快。他终于放过了自己。弟弟一直表情平静,显然,他早已忘却了那件事。
他的兄弟虽然长得高大,但走路的样子有点怪怪的,双腿和双手好像不能完全伸直。我问原因,他的兄弟笑着说,手脚都骨折过。我又被吓傻了。
后续完。
我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两岁。弟弟在多次受伤中,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