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烈而不燥,微风轻而不寒。”我这样形容寻常的九月天,也以这样形容我人生的“九月天”,这是永驻的“九月天”。
近四十的年纪,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我的父亲正好四十,在外打拼的他,是雷厉风行的,是一丝不苟的,他觉得这年纪还不是他颓废的年纪,就该有二十多岁“愣头青”的拼劲,成熟的心智,像烈阳,冉冉升起,升在日中,热烈不减,生意上的伙伴也总是这样评价他。若我评价他,大胆、有责任感、谨慎、浪漫,但又显得笨手笨脚、急躁。而作为一位父亲,他同样是烈阳,是微风,照亮我,温暖我,又在风吹来之时,唤醒我。
那年暑假,我们一家人去旅行,晚饭过后想要去海边散步,全家人都是一定程度上的路痴,即使跟着导航,还是能迷了路,等赶到海边去,已经是十点多了,海边入口已经封锁了,那片黑压压的天连起一片海,可怖地似要把我吞噬,一种身在异乡的无助之感、困顿涌上心头,奇怪的心情在心中萌芽,竟不禁流出了泪,吸溜着鼻涕小声说:“有点怕…”父亲回头看着我,伸手给我抹掉眼角的泪,他在打车,这个点怕很难打到车了,他一只手指狂按界面,手机无动于衷,又摇起来,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包子,他着急总这样,啧了一声又一声,紧跟着叹气,母亲也在一旁打车,这样的情况下,我的无助感和恐惧感加剧,泪水越积越多,夺眶而出,父亲念叨着:“别怕,怕啥又不是没有信号的地方迷路了,没事,我在这呢,别哭了哭啥哭,你爹我一个打仨,哈哈。”说罢举起手臂作打人的姿势,笑得开心,他也总是这样安慰我,我不嫌烦,看一次笑一次,生生笑出了鼻涕泡,父亲看我好些,拉着我坐到一旁的座椅上,笑眼盈盈地说:“等等,再等等,马上就打到车了!”那日他穿着一件白T恤,外面套着一件深普蓝色的外套,外套衣袖挽到胳膊肘那里,头发天生是黑卷的,肥头大耳,真就觉得他可以一打三,小时候我还总是笑他的长相,也就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吧,若不是,见到他我便要大叫人贩子,然后跑出十里地去。现在不一样,我对他更多了几分依赖和崇敬,漫漫黑夜里,竟出现一抹烈阳。
每至期末,我总是不够平稳,或是不够清醒,成绩忽上忽下,每次坠落谷底,都是一次深刻的打击,但事后却无动于衷,父亲必然找我谈话,我是一字一句交代情况,交谈间,泪水禁不住涌出,有些丢脸,14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爱流泪,父亲收回留在窗外的目光,拍打着我的肩,面色有些凝重,对我说:“这是一次考试,确实是一次重要的考试,但面对人生这场大考验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它无法定夺你人生辉煌与否,考好考差在你,更重要的是,你努力了就好。”他顿了一下,等我的反应,接着又开口:“总之,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面部露出几分慈爱的笑容,我点点头。站在窗边,微风把我的泪拭去,轻点着我的双肩,清醒了不少。
一月的阳光不够灿烂,风太凛冽;五月风很温柔,但阳光不够灿烂;七月的阳光灿烂,但风却燥;都不如九月,阳光不燥,微风正好,所以我更爱九月天,也更爱人生中的“九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