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纸黑字在风中轻轻漾着,细嗅春联,散发着淡淡的属于纸的草木味与墨香。对联的红底上,金屑折射着点点光斑,昭示着新的一年来了。
“咕嘟嘟”,那是煤球炉上的锅子沸腾的声音,箬叶的清香与糯米的香软在空气中融合着,给人一种雨后江南春的错觉。箬叶香是夏的草木香,糯米味是秋天的谷子在阳光下散发的丰收味。一年到头,粽子结尾,从来不知这有什么寓意。也许感春天的生机,品夏天的香叶,尝秋天的收获,煮冬天的粽子,一年四季都藏纳于小小的粽子中,以示一年的圆满完结,这便是温岭人的智慧吧。
家中的番薯褪去了皮,只剩下那泛橙的大块头。随着刀声“剁剁”,细丝被放在了碗里,紧挨着的有酒红的蜜枣、棕色的腊肉与洁白的糯米。至于箬叶,则早早地用水浸泡备好。“做那么多粽子,奶奶,莫非今年用粽子来拜?”我惊呼着。奶奶只是嗔怪着:“吃不完就用这箬叶系成一串挂起来,而且祭拜祖先怎么能用这种东西?八大碗可不能少,对老祖宗不能马虎。”回忆着每年奶奶几乎可以用虔诚来形容的身影,又想起我的敷衍,一瞬间,一种惭愧的感觉溢上了心头。
凉凉的箬叶在浸过后变得滑滑的,淡香萦绕着,仿佛岁月静好就是那么容易。两片大小相似的箬叶尾与尾连接着,轻轻地在两边一弯,一个小漏斗做好了,雪白的米粘在手上富态可爱,像极了超级小巧的白兔。“蜜枣粽甜甜蜜蜜,肉粽丰富美满。”“奶奶,那红豆粽是不是思念亲人啊?”无意间,新大陆打开了。“怪不得做那么多粽子,原来是为了图个吉利,那番薯粽是什么意思?”“其实没有想这么多。我们这一辈都喜欢吃番薯味的,你爸妈喜欢蜜枣粽和白米粽,你喜欢肉与蛋黄的,至于你姑姑呢……”奶奶如数家珍,那神情充满了认真,大大小小的喜好,连远在外面的表哥都算在内,怪不得有那么多了,一筐一筐的,不仅仅是粽子,更是亲人的关怀。
守炉真的是最枯燥无聊的,看着炉中的火光明明灭灭,听着锅中沸腾的声音与外头络绎不绝的爆竹声,只觉得这个年无聊极了。爷爷坐在一旁的小木扎上望着炭火,思索是不是再添些新的。“你知道吗,这粽子只有像我们这样长久地煮着才能慢慢入味。还有这个绳子,街上有的用尼龙绳,可我们这是叶子,只有叶子系的粽子才地道,有年味。”奶奶包完爷爷煮,这新年的粽子还要接力完成呢!
小小的粽子,空气中淡淡的箬叶味,这是粽子的味道,亦是年的味道,更是亲情的味道。浅浅草木香,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