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还没进门就看见年迈的奶奶坐在门面的用了近十年的木沙发上,面前有一张方桌,用人家冬天专门打牌用的棉质的桌布四四方方的套着,下面应该是放着个小火炉,这样可以让坐在周围的人们更暖和。
“奶,张奶奶,伍奶奶”。进门的同时,将围坐在方桌前烤火的奶奶们都叫了个遍。张奶奶和伍奶奶都是隔壁家的奶奶,经常来找我家奶奶聊天。除了伍奶奶比较年轻,还能到处走去玩之外,我奶奶和张奶奶都是走不了太远的路,走太远就累,像我们不太爱运动的年轻人突然跑个三千米一样,喘不上气。
“回来啦。”
“回来啦,你们家囡囡回来过年了哦。”
“回来啦,我们家囡囡估计也快了。”
奶奶们也用愉快柔和的声音回我,带着浓浓的乡音,对了,我们那边“了”“啊”说的快了,就很像“啦”。
这样的对话,每次放假回家都会说一遍,只要不是饭点回去,奶奶们都会坐在那里。
每次回家基本都是奶奶做菜我洗碗,在外工作吃过很多店的家常菜,但也只有奶奶做的家常菜最家常,总能开胃,吃下一大碗饭。听我爸说奶奶年轻的时候还给村大队里掌过勺咧,算算时间到现在,我们家这位“大厨”也有至少五十年的做饭经验了。
这些年那双掌勺的手手心里有了厚厚的老茧,皮肤呈酱油样的褐色,手背上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揪住一点,可以拉起来老高老高。以前和奶奶互相揪过手背,奶奶说:“还是你们的手好,白白嫩嫩的,你看揪都揪不起来,我们的就只剩下皮咯。”
这次过年回家,又吃到了奶奶做的外婆菜炒肉沫,也是我最爱的一道菜,那些大头菜啊、缸豆啊都是奶奶亲自腌制的,再配上一些辣椒,放进锅里干炒十分钟不到,一份美味可口的下饭菜就做好了。咸、辣、酸、脆、甜各种滋味尽在其中,像极了人生百态,估计也正是因为奶奶经历的风风雨雨多了,才能做出这样的滋味吧。
过完年又准备开工了,离开家前,奶奶一边让我带上她酿的菜干,还有家里的风肠腊肉,一遍叮嘱我要好好工作,在外面吃好穿暖,照顾好自己,我都一一应着。
“下次放假又回来哦?”她从门面那张方桌后面站起来,送我到门口,然后一只手撑着门,有点空蒙蒙的眼睛,笑着看着我说。
“欧。”我拖着行李边走边答,在我们那边,这个读第三声。